我的世界工作之旅系列之——匈牙利（下）

韦何新农

我的世界工作之旅系列之——匈牙利（下）

（接上期）欧洲的城市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当数干净的环境。发源于德国流经多个国家的多瑙河是欧洲的母亲河。有天上午，我独自一人步行来到一座名叫“伊丽莎白桥”附近的河岸边，放眼望去，宽阔的河面上一派繁忙景象，各式各样的游船和吨位不同的货船在河道中来回穿梭，航道内的滚滚波浪在明媚初春的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斑斑耀眼的光芒。两岸古朴建筑那五颜六色的外墙、沿河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和行进中的有轨电车倒映在靠近岸边的河水中，又被船只掀起的波浪扭曲变形，看上去恰似一副动感十足的莫奈印象派油画。景色固然美丽，但更让我感到震撼的却是，到达布达佩斯已经流过三个国家、十几座大中城市和上百个城镇村庄的欧洲第二大河，不仅水体清洁，视线所及的岸边也几乎看不到明显的垃圾。临近岸边的河水，看上去清澈见底，于是我忍不住用手指划动水面，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到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欧洲的初春，河风贯穿的岸边依然寒冷。

时值三月，白天气温虽然比较温暖，但早上还是感觉有些春寒料峭。也正是这种清冷的温度，让人总是感觉头脑清醒，所以我喜欢在寒冷的早上出去散步听英语广播。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小广场旁边，看见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另一侧排队，于是走过去看过究竟。原来，这是每周三和周六早上，一家慈善机构在那里定时为需要帮助的人发放免费早餐。早餐装在一个塑料餐盘里，有一根香肠、一块面包和一小碗用豆子和蔬菜煮成的汤。排队的人较多，但人们并不着急而是耐心的亦步亦趋一个跟着一个。领到餐食的人就近找个地方或站或蹲或坐在广场边的石阶上专心享用，饮食的香气也随着早晨的空气四处飘散。粗略地看了一下领取食物的人，虽然他们看上去大多上了年纪，但却衣着整洁，精神也并不消沉。  

欧洲各国有好多中国人开的餐馆，一般来说在海外开餐馆的多是广东福建或者上海一带的人，餐馆经营的也大多以传统中国菜和海鲜为主。偶尔闲逛，在离我下榻的酒店不远处一个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川菜馆，这让我很诧异。川菜馆店面不大，门楣上一块黑底红字扇形招牌上四个电脑打印的“地道川菜”对我这个四川人来说感到很亲切。餐馆以售卖快餐为主，在里面吃饭的大多是上班族和我们公司在这里短期出差的同事。因为餐馆里的麻婆豆腐和回锅肉这两道菜的味道不错，自从第一次发现这家餐馆之后，我几乎每天下午五点钟左右都要去那家川菜馆吃晚餐，一来二去和店老板熟络了起来。

来自重庆綦江的陈老板，敦厚壮实，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比较年轻，油光光的一张白净的圆脸总是挂着一脸甜蜜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感。因为我们曾经都是四川人，算起来也是老乡；也因为我们都曾经是下乡知青，所以聊天时彼此的家乡话不仅让我我们感到亲切回忆当年在农村的事情也让我们有了很多共同的话题。

陈老板告诉我，他是八十年代中期被定居在布达佩斯的伯父从綦江叫来接管这家餐馆的，当时他已经在綦江齿轮厂做了好几年的翻砂工。伯父漂泊半世孑然一身，老了只留下这间不大的川菜馆。陈老板接手后，当时的中欧经济还算不错，生意也曾一度红火。九十年代初，陈老板把老家的爱人和年幼的儿子也想法接到了匈牙利，从此一家人辛苦劳作供养年迈的伯父，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快乐。当陈老板慢慢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碰上了金融危机，那以后餐馆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两年前曾经一度想关门回国。这一年多时间以来，随着中国人来欧洲做生意的逐渐增多，一些中国大公司也在布达佩斯设立了办事处，陈老板的生意才又慢慢有了起色。我告诉陈老板，之后来欧洲开公司做生意的中国人会越来越多，他的川菜馆也一定还能红火的，对此陈老板深有同感。

贯穿布达佩斯城区的多瑙河上有九座桥梁，每一座的造型都不一样，这些桥也就成了布达佩斯一道美丽的风景。九座桥中，最著名的要数“链子桥”了。建于19世纪的链子桥不仅是布达佩斯最著名的地标建筑之一，也是连通布达和佩斯的九座桥梁中最古老、最美的一座。虽然桥身色彩斑驳，但造型却极具现代感、大桥两端的门型桥头堡和四座静卧在两边桥头的形象威严的巨型石狮子，让整座大桥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工艺品，雅致而浪漫。每当夜晚降临时，桥身装饰的轮廓灯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倒映在多瑙河中，远远望去，空中水中那一正一反两座光辉夺目的大桥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由于时间改期，第二个培训班提前到第二周的周一和周二，我庆幸没有去参加多瑙河三国游，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参加培训的六个人学员中，有个大胡子学员可以说对无线通讯已经达到了精通的程度，他对我说，他接触过几乎所有欧美厂商的设备，所以对来自中国的设备比较感兴趣。联机介绍设备，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几位学员似乎对设备操作并不太感兴趣，倒是那位大胡子学员在浏览了网管大部分菜单之后，给我讲了他对我们公司设备的一些看法。在大胡子看来，来自中国中兴通讯的通信系统虽然灵活性强，但也给人一种不严谨和较为随意的感觉。我告诉他，我曾经是电信公司的工程师，早年间我国的通信设备几乎被欧美公司垄断，虽然设备的稳定性较好但功能更新和软件升级不仅非常繁琐维护费用也相当高昂，这也就是为什么来自中国产品能迅速占领市场并赶超欧美厂商的原因之一吧。我们给客户提供的通信系统，不仅能够按客户的要求增加特殊功能，而且软件升级周期基本控制在一月左右，不仅费用低廉有些甚至是免费的。虽然对我的描述并不赞同，但大胡子还是无奈的表示，曾经辉煌的欧洲无线通讯设备已经明显地跟不上形式，而未来的通讯市场也将是你们中国人的天下。

学员中有个长相像中东人的对中国通讯公司很感兴趣，课间他问了我好多关于我们公司的问题。从他的问话中，听得出他有去中国公司工作的意愿。那个学员告诉我，他是叙利亚人，七年前从英国一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进入“Telenor”匈牙利公司，经过几年打拼已升为业务主管。这几年欧洲通信行业因为受金融危机和互联网企业的冲击，业务收入大不如前，于是他就想跳槽到中国的通信制造商。我给中东学员聊了一些关于中兴通讯的基本情况后，他表示适当的时候会考虑选择一家中国通信公司在欧洲的办事处。

培训全部结束后，我按照学员给我的建议在周三下午去爬了布达佩斯城区最高的也是观日落最好的地方——自由山。自由山原本叫盖雷特山，因为山顶上那尊高大的自由女神像而被人称为自由山。其实，对于有着悠久历史的布达佩斯来说，自由女神像不过是为纪念二战结束而建的解放纪念碑。学员告诉我，布达佩斯有很多与二战和前苏联有关的雕塑已被拆掉，唯独留下了这一尊铜像，是因为它象征着匈牙利人民对自由与未来的向往。

从酒店出来步行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到了多瑙河岸边，抬头看过去，陡峭的自由山和山顶上的自由女神清晰可见。看似高耸的自由山，海拔不过两百多米，可矗立在宽阔的多瑙河岸边和在一马平川的布达佩斯城区的衬托下，看上去好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峰。跨过自由桥，然后顺坡而上不多时就看见那座站立的双手呈“V”字形托举着一片看似羽毛的巨大棕榈叶的女神雕像。本来想看看自由女神的介绍，可基座上只有匈牙利文字，也就无从看起。从雕像处顺着石梯一路爬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山顶。

正准备走到观景台上去欣赏美景，却看见前面一个平台上有几个当地人在玩纸牌，边玩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嚷嚷。见有人走近，他们玩牌的动作不仅幅度更大，吵嚷的声音也更激烈。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但仔细看看，几个人还真的在用扑克牌玩“炸金花”。这种赌博手段到底是谁发明的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中国人发明的但更多的人认为是美国大兵为了消除战前的恐惧而发明的。在自由山上玩这种赌博游戏，到底是自娱自乐还是选择性的诱人参与以骗取钱财抑或是为了消除暂时找不到工作的烦躁不得而知，但眼前这个小小的插曲在我看来却增加了布达佩斯的真实感。

离开那几个玩牌人，走到山顶的观景台上。夕阳西下，微风拂面，站在观景台上放眼四顾，浅蓝色的多瑙河将古老而优雅的布达佩斯城区一分为二，蜿蜒成极富动感的曲线。几座造型各异的大桥横卧在多瑙河上，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河中行驶的游船犁开蓝色的河水在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波浪带，近处的城堡和教堂的黄色屋顶，远处的市政厅和王宫的蓝色屋顶反射阳光形成一层光晕。随着夕阳渐渐西沉，原本不能直视的一轮夕阳渐渐由小变大，颜色也由浅黄色变成黄色、浅红色、深红色，最后变成暗红色，整座城市也随之慢慢变得暗淡。随着天际暗沉，几盏电灯开始像星星一样闪烁、随后更多的电灯开始闪烁直到满城灯火辉煌光彩夺目。

离开布达佩斯的头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气温也骤降到冰点以下，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寒冷。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天上依然飘着迷乱的雪花，一路上看见好多地方都被白雪覆盖，难得一见的冬日景象复现在初春的欧洲，心情顿感愉悦。正在欣赏雪景的时候，司机问我要去那个航站楼，听我随口说出去德国慕尼黑的时候，司机似乎有些怀疑，于是索要我的行程单，看过行程单之后对我说不是去慕尼黑是去法兰克福。原来，去慕尼黑要在国内航站楼候机，而去往法兰克福却需在国际航站楼候机，两者之间至少有将近一公里的距离需要步行才能到达。要不是司机细致周到，在惯性思维下还以为来回都在慕尼黑转机的我不仅会在雪地里走一大圈，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耽误时间而误机。

下车后付了车钱，很是感激地对司机道了谢。看着远去的出租车，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不由得在心里说了声：谢谢你，匈牙利；再见，布达佩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