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九代牛”

十八孩儿十八公

有一句俗话说“一代为官九代做牛”，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众说纷纭。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本来，语言只是表达意思的一个媒介，是为了促进人们交流的工具，可以说是指月的手指，道路的路标，但手指不是月亮本身，路标也不是目的地，指月人用手指着月亮，可看的人，明明天上一轮圆月，有人却只低头看见地上的六便士。说话人与听话人心不在同一个频道。

一代为官九代做牛，目前有一种说法是：做官的福报不好，尤其是那些贪官，为了保持官位，那就必须坏事做绝，告诫那些当官的人，当官的时候自己的格局要足够大。还举证说曾国藩对他家人的临终遗言，希望的他子孙不要做官，特别是像他一样，做带兵打仗的官。甚至有佛门大师在上海的演讲也说：“一代做官九代牛。”解释说，一代做了官，自己犯的错误，要九代子孙做牛来还人家的债。

一代为官九代做牛，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呢？语言在发展，离开语言环境，往往就理解偏差，我觉得“一代为官九代做牛”的原始意思是：做了九代的牛，像牛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积下了九代的功德，才换来了一代当官的福报，佛家讲究因果，九代牛是因，一代官是果，积下了九代的功德，才换来了一代当官的福报。经历了无数劫难修来的菩提心功德，才换来这一世的做官福报，好不容易的福报，不应该忘记那历世历劫曾经的初心。

积下了九代的功德，才换来了一代当官的福报。禅宗有一个《十牛图》，修炼到了十牛的境界就可以成佛了，九代为牛的功德，距离成佛还有一步，那就换一代当官的福报，从禅宗的角度看，一代为官九代做牛很是自然，而佛家一直把修炼的人比喻成牛，《法华经》用牛车比喻成佛之道，《坛经》也说"长御白牛车"，形容无我不执着，而《佛说群牛譬经》则以群牛喻见道的比丘，牛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扎扎实实修炼的人，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老黄牛”。要想当官，得先做九辈子老黄牛。

语言演变发展过程中，有的词意思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譬如现在我们有时候听到的“胡说八道”一词，起初原始的意思是，佛教传入当初，都是由胡人在布道，胡人在宣说成佛的八道，即八正道，为佛教三十七道品中的一类，主要论述通向涅槃的八种正确方法和途径，原本是很正能量的一个词，现在转化成指对一个事物没有根据或没有道理地瞎说，也就是负能量的一个词，但在古汉语里却不是这样，时移世易，语言在发展。

对一句话的理解偏差，还有可能是翻译的问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二部曾经很红火的日本电视连续剧，一部是《おしん（阿信）》，一部是《澪つくし（阿香，酱油的女儿）》，我们这个年龄的，应该都有印象，在当时引起过很大的反响，记忆很深。《澪つくし》前几年有重播，但名字改译成了《航标》，当年翻译的《阿香，酱油的女儿》，按照现在的翻译标准，就是欠妥当了，那时只是把电视剧的主人翁阿香（かをる）名字拿来做电视剧名字，其实，不很符合电视剧要反映的主题。人家日语澪つくし的意思有表面意思和深层意思，表面意思是“航标”，深层意思是“身を尽くし（委身于你）”，日语“澪つくし”与“身を尽くし”发音都一样(みおつくし)，当然，汉语意思方面，如果一个女人说“你是我的航标，”可能多少也有委身与你的意思，但那个是引申出来的意思，不是深层意思。二种语言，没有完全对应的东西，翻译就很困难。譬如，如果有一部中文电视剧名字叫《外甥打灯》，中国人都知道意思是说，外甥打灯是照舅（旧），但翻译成为外语恐怕就难找到一个词能够象像汉语一样同时表达二种意思。电视剧《おしん》，日语是写的平假名，翻译成为《阿信》，但其实，日语平假名しん的意思还有：辛苦的“辛”，人心的“心”等意思，电视剧要反映的恰恰也是阿信为了事业成功含辛茹苦的拳拳之心，翻译《阿信》，也丢失了好多的意思。当年还有一部内部影片日本的《とら、とら、とら》，翻译成为《虎，虎，虎》，日语とら，也是有二个意思，一个是老虎，一个是取ら（夺取），当年偷袭珍珠港的代号是とら、とら、とら，意思是偷袭，偷袭，偷袭（成功），翻译成《虎，虎，虎》，好多看了电影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电影名字叫《虎，虎，虎》，就是因为翻译不出人家完整的意思。

言归正传，回头来说“一代为官九代做牛”，我认为也许不是现在很多人认为的那样，做官的福报不好，而是恰恰因为做了九代的牛，像牛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积下了九代的功德，才换来了一代当官的福报。认为做官福报不好的恰恰颠倒了因果关系，佛家讲究因果，九代牛是因，一代官是果，积下了九代的功德，才换来了一代当官的福报。在官场为官的，当初经历了无数劫难修来的菩提心功德，才换来这一世的做官福报，好不容易的福报，不应该忘记那历世历劫曾经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