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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尖面条 儿时记忆中,豌豆尖下面条是当之无愧的美食。 六七十年代,正处在长身体的我饭量很大,每月25斤大米的定量供应肯定是吃不饱肚子的,于是母亲做饭时会在饭里、面里添加各种杂粮蔬菜,以保证能够让我吃饱。但也有例外,比如偶尔煮豌豆尖面条时,母亲不但不会加酸菜、青菜或者白菜之类的蔬菜,而且还会在面里煮荷包蛋。豌豆尖面条本来就是我最喜爱的饮食之一,再加上鸡蛋,那简直就是过年才能享受的美味了。 那时候,人们习惯煮“连汤面”,油盐佐料和着面条一起煮,一起捞,然后连汤带面一起吃。母亲也喜欢煮连汤面。先将几小块烟熏腊猪板油放到锅里煎出油,剩下的油渣儿也是我的解馋的美食。因为猪板油在锅中高温煎炸使脂肪分子爆裂而出油,所以刚出锅的油渣儿放到嘴里会轻微跳动并滋滋作响,那种感觉很奇妙。牙齿嚼着油渣儿,那种很咸很脆但很香的味道让人特别享受。对于油水欠缺的年代,油渣儿同样是小孩子动物脂肪的来源之一。 放入一勺豆瓣酱在锅底的热油中,“呲溜”一声爆响的同时一股白色浓烟瞬间从锅底升起,很快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油煎豆瓣的浓香。之后向锅中倒入适量的凉水,待水开后下面条,打入鸡蛋;面条鸡蛋煮好后,再放入洗干净的豌豆尖,等水再次煮沸后,就可连汤带水地向碗里捞面条鸡蛋和豌豆尖了。一碗豌豆尖鸡蛋面条端在手上,豌豆尖那股浓浓的清香气味几乎完全盖过猪油煎豆瓣的香气。其实,当豌豆尖下到锅里的那一刻,那股清香就已经开始在房间弥漫,随着时间的延长,香气也越来越浓,直到水被再次煮沸那一刻达到最强。 因为有豌豆尖的加入,豌豆尖的叶绿素融入沸水中,然后附着在鸡蛋的表面形成一层淡绿色。本来暗红色的猪油煎豆瓣被吸附到豌豆尖上,使得原本浓稠的面汤变得清澈了不少。看着这一碗红中泛绿、绿中间白,汤清油亮的豌豆尖鸡蛋面条,真是不忍下嘴,生怕面条一点点吃完了,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再来。 首先喝一口面汤,鲜、辣、咸、鸡蛋的醇香、豆瓣的酱香、猪油的浓香、豌豆尖的清香,全都融合在面汤之中,那种复合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一口豌豆尖,脆嫩清甜;一口鸡蛋,蛋白嫩滑、蛋黄沙软;一口面条,滋润缠绵。如果将豌豆尖和着面条一起放在嘴里咀嚼,那种既清脆又缠绵的口感又是一番滋味。本来我吃饭的速度很快,但是遇到好吃的东西时,我都会刻意拖延时间,好让这种享受变得长一些。吃豌豆尖鸡蛋面也不例外,我会慢慢品尝,让豌豆尖鸡蛋面条在咀嚼过程中形成的口腔快感尽量延长。 七十年代中,我初中毕业下了乡,之后读书参加工作,这期间居然再也没有机会吃一碗豌豆尖面条。81年我回老家高桥过春节,终于有机会再吃豌豆尖了。春节期间,大鱼大肉吃腻了,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儿时的那碗豌豆尖面条。于是在大年初二的晚上,我与粮站一位朋友跑到街附近山梁上的豌豆地里偷采了满满一大洗脸盆豌豆尖。那时节,地里种的豌豆苗长得正茂盛,叶子肥厚,茎尖鲜嫩,看上去真是青翠欲滴。在朋友的宿舍里,我俩用一个煤油炉子煮豌豆尖面条。因为过大年,家里对食物的管控并不严格,我便从家里拿了几个鸡蛋、油辣子和姜蒜花椒面等调料到朋友的宿舍,为的就是过豌豆尖面条的瘾。那晚我们每人只下了不到一两干面条,而豌豆尖却足足有一大海碗,每人还煮了两个荷包蛋。因为豌豆尖太多的缘故,鸡蛋表面呈现较深的绿色,看上去特别有食欲。一大海碗豌豆尖,让我结结实实过了一回豌豆尖的瘾。 之后几天,我和朋友几乎天天晚上跑到那块地里偷豌豆尖,一大块豌豆地几乎被我们俩人偷了一大半。事后想起觉得心里很内疚:人家种地不容易,偷吃了人家的豌豆尖,到头来偷的是哪家的都不知道。我们将偷来的豌豆尖变作花样吃:下面条、凉拌、素炒、炒腊肉等等,吃了一圈下来还是觉得下面条煮鸡蛋最好吃。 结婚后我学会了做饭,下面条不再采用老家的“连锅汤”方式了。将姜蒜细末葱花油辣子白糖味精放入碗里,加入开水拌匀,然后将面条下到煮沸的开水中,等面条煮好后再将豌豆尖下到面锅里,等水再煮沸后即可将面和豌豆尖捞入已经拌好佐料的大碗中。这样的面条吃起来味道更加醇厚,豌豆尖也更加鲜美。可不知为什么,煮在豌豆尖里的鸡蛋表面很少能被够被煮成绿色,豌豆尖的清香味道也大不如前。有人说这是地里大量使用化肥的缘故,也有人说现在喂了激素饲料的鸡下的鸡蛋其成分有了较大的变化,不能被豌豆尖煮成绿色也就毫不奇怪了。 而今,我居住的深圳沙头角一个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或者超市,在秋冬季节也有豌豆尖卖,但从那里买回来的豌豆尖基本没有我在老家吃的豌豆尖的那种特有的清香。将豌豆尖下在面条里,味道也大不如前。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买回家去下面条,就权当是对儿时美味的一种怀念吧。 2019年秋天在成都呆了一段时间,发现楼下的生鲜小店里有豌豆尖卖,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两斤。豌豆尖很嫩很新鲜,根本不用捡择,虽然清香味并不浓厚,但好歹有了豌豆尖的气味。下在面条里,吃起来口感也不错。于是,在成都住的那些日子,几乎天天早上都去小店里买豌豆尖,而且一买至少就是两斤。因为只有我和老婆两个人吃,下在面条里,一大海碗几乎全是豌豆尖,面条倒成了配角。成都的豌豆尖质量还说得过去,煮在豌豆尖里的鸡蛋表面颜也然有了久违的绿色,——虽然很轻很淡,但终究是能再次看见那种豌豆尖煮鸡蛋的颜色了。 天天早餐豌豆尖下面,我和老婆乐此不疲,一点也吃不伤。吃到后来,老婆玩笑说:这段时间豌豆尖吃得太多,放的屁都有豌豆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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