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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野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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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坛文豪

发表于 2020-5-25 15:0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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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蘑菇


    文/流萤惹草,未经许可,禁止转帖


    和同事活丽逛公园,走在一条小路边,发现路边树和草丛间,生长着几棵蘑菇。活丽说:“看,野山菌,不知可不可以摘来吃?”


    我看了看说:“应该不能吃的。”


    “你怎么知道?”


    “它们的颜色比较鲜艳,通常外观比较艳丽的野蘑菇都是不能吃的。当然,颜色阴暗,比如黑色、深灰色类的,看上去样子很丑恶的,也是不能吃的。可以吃的野蘑菇,颜色都比较清淡,样子都是比较普通,不会令人惊艳,也不会叫人感到阴森可怕。再者,这是公园的路边,途经的人多,不止你我看见,要是可吃,早就给人摘走了。前些时候,就看到有新闻说,有人逛公园时,在公园的山上采摘野生蘑菇吃了,以为没事,结果中毒进医院了。”


    “看来你倒是懂得挺多的嘛!”


    “不是吹牛,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到山上去摘野蘑菇的,我们那里把山上野生的蘑菇,叫为‘野山菌’或者‘菌子’。有些菌子喜欢雨水,雨水一多就冒出泥土,有些菌子不喜欢雨水,雨水停后,天一晴热,就冒出泥土。所以通常在三四月份开始,天气暖和,雨水充足,炎热夏天将要来临的时候,山上是最多菌子摘的时候,一直可以持续到秋天。以前看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和高尔基的《童年》的时候,看到文中出现的几次对摘野蘑菇时的长篇幅的生动描写,那一幕幕情景,都仿佛实实在在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我也知道不少菌子的种类,也有好些摘菌子的往事。”我说。


    可吃的野生蘑菇成百上千种,因各个地方的气候、水土和山上植被的差异而不同,有些野蘑菇只在某个地方出产,因为野山菌无法人工培育,纯靠自然界野生的产量很有限,甚至味道鲜美打出了名声的,往往还成了这个地方的名贵土特产。别的地方出产的野山菌我不清楚,但我们老家那个地方,一年里最早登场的野山菌,我们称为“赤米菌”。赤米菌的颜色是紫红色的,菌朵形状较圆,菌肉滑溜、硬脆,喜欢雨水,春雨多的时候,在山上的草丛中悄悄地生长,极少是孤单独朵的,通常一生长就是一大片。我是许多年没有吃过了,但是听说老家的市场上有时能碰到有人在卖,有新鲜的,也有晒成干的,价格不便宜,那该是乡下人在闲时去山上摘来拿到市场上换点零钱用的。


    与赤米菌的的菌肉那样偏向于硬脆型的,还有“青背菌”“辣姜菌”。它们不喜欢雨水,都是在闷热天气里生长,不丛生,都是孤单的一朵。菌子都是浅浅的黄色,两者外观有些相似,只是青背菌的菌朵表面会带有一些淡绿色。煮吃的味道,辣姜菌好似有一点点辣味,有些人不喜欢。我很不喜欢摘这两种菌子,因为摘下它们,在菌柄上通常都能发现蚂蚁等小虫子,往往把菌柄都蛀吃空了,所以摘到这两种菌子的时候,菌柄一般都得丢弃。又还常在它们身上发现粘有蛞蝓在爬行——就是鼻涕虫,是身上“没有壳的蜗牛”,它们那软绵绵、湿漉漉的一条白肉状,样子很令人很恶心,也有些恐怖。


    最喜欢摘的是“乌顶菌”。它的菌柄是白色的,菌朵表面是浅浅的灰褐色,越往菌朵中心的顶端位置,则灰色的浓度越深,看上去有些乌黑,所以顾名思义叫为“乌顶菌”。 乌顶菌通常都在是夏天的雨后,天气晴热、空气中又带有一些湿气的时候冒出泥土。乌顶菌的菌柄笔直,菌朵浑圆,个头大小不一,小的是刚冒出土、还未张开菌朵的小蘑菇,长成熟了的菌朵约有饭碗口大,运气好碰到极大的,则菌朵的直径可以有十多二十厘米宽。它们生长的位置也不固定,可以是草丛中,可以是树下,可以是平坦的泥地上,菌肉柔软清甜,口感很好。


    我家去上小学的路是沿数座小山的脚下连绵而去的,每到乌顶菌出现的时候,在下午放学回家时,我经常不从路上回家,而是跑到山上去,穿行过那数座小山,到了村子后再下山回家,为的就是摘菌子。等回到家,家中晚上就多了道菜。乡下的山上多荒坟,有些学生胆小,不敢从山上过,也一向有人说“棺材菌”吃了会得病的,指的就是一些生长在荒坟周边甚至直接长在坟头的蘑菇,可能因为是“死人的地盘”,世人认为有些“邪气”,不吉利,所以这么传说。我胆子大,又特别记得这些山上有什么蘑菇或者野果子采摘的时节,所以我经常是一个人去上山,管他坟不坟墓,一概无视,甚至还专查看有坟墓的地方,那种地方反而更常出现菌子,大概是因为埋葬逝者的地方,通常是水土和植被都极好的“风水宝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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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喜欢一种叫“蔓菌”的野蘑菇。它的个头特别大,菌伞直径有二三十厘米长,灰黑色的菌朵表面,上面沾带着缕缕好似细泥的黑色丝末,菌柄又粗实又长大,一朵蔓菌大的可以近斤重。碰到一朵,就抵得一盘菜了,要是能摘到几朵,那简直是“大丰收”。


    还有个幽默的事。山上常见一种球状的不能吃的蘑菇,一回碰见一朵大概是“变异”了,两个球体连结在一块,一大一小像葫芦状,我不知怎地想到了“儿童神剧”《西游记》里的银角大王使用的宝贝紫金红葫芦,拿着那个葫芦,只要叫上别人的名字,对方若答应了,就会被吸进葫芦里面装起来。葫芦我知道,我们那里都是农村人家地里种来当蔬菜吃的,所以这个“会吸人”的宝葫芦,肯定不是农人家里能种出来的,也许这山上生长出来的就会是宝物——要不然,为什么其它都是一个球形,而单独这朵是两个球形?肯定是怪得有理。我把这朵葫芦状的蘑菇摘回去,切开头部,留个小口,然后找东西掏空菌体,把这软绵绵的东西揣口袋里,对着自己讨厌的人叫他的名字,想着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这个“神奇宝贝”,会不会听从我的想法,把他吸收了进去装起来。当然——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却成了多年后我回想自己的幼稚行为的一个笑料。


    很小的年纪,我就会跟着大人上山上去摘蘑菇了,认识各类野山菌种类,那也都是大人们教会的,大概是乡村小孩都有这种认识野外的各种动植物和真菌蘑菇等生物的能力,以致在很多年后的现在,尽管我是很久都未曾上山摘过蘑菇了,但是随着身边日月时间的变换,到了某个天气时节,心里也还会感念一下:现在正是老家的山上,某处某处生长某种菌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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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深刻地记得“鲁箕菌”。那是缘于一件与人上山摘菌子的事情,那时还是小学五年级。“鲁箕”是我们当地对山上一种蕨类植物的称呼,也叫“铁鲁箕”,在以往还会上山砍柴割草当燃料烧火煮饭菜的年代,上山割鲁箕草回家晒干当燃料,是我们那边农村家庭的妇女和小孩的一项基本农活。在鲁箕草茂密丛生的地方生长的野山菌,我们就称为鲁箕菌,它和赤米菌一样,在草丛下一生就是一大片,外观样子和乌顶菌有点相似,但是个头比乌顶菌小。


    俗话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尽管还是爱玩的年纪的学生小孩,但一个班里的同学,谁谁关系好,谁谁关系不好,同样也会自动地分成好几个“圈子派别”,或者以成绩好坏而分,或者以性格情趣而分,或者以男女性别而分,或者以家庭所在的村落片区而分。那是一个星期六,我与四位玩得好的小伙伴一起去一处路途比较遥远的山上割鲁箕草,在那里发现了许多鲁箕菌,于是相约第二天专门去那里摘鲁箕菌,我们都幻想:割草的时候不经意都遇到这么多,专程来采摘,那到时的收获,岂不还得“拿麻袋来装”?


    我们去摘菌子的半路上,碰到与我们几位的关系一向有些仇视,从来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三位同学。他们听说我们要去山上,居然临时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我们出门时的想象太过美好了,到目的地后走遍了几座山,都没有摘到多少,收获比头天还少。也许那座山上,就只有那么一小片我们头天割草的范围有菌子。


    傍晚,我们带着不多的鲁箕菌,一起先去到一位同学家。谁都没有收获“一麻袋一麻袋”的菌子,大家摘的都凑在一起,就在同学家煮吃了。农村普通家庭,忽地来了一大群同学吃饭,事先没有约定,又是傍晚,农人好客可也没有什么好菜招待,也没有哪里可去买,同学的奶奶便把鲁箕菌煮了一大锅的粥,还去菜园里摘了新鲜的苦脉菜炒了,同学一家人与我们7位同学,10多人就是喝菌子粥、送青菜吃了一顿晚饭。虽然清淡而简单,但是个个人都吃得很饱、很满足。吃完晚饭后,还不舍得离开,就在同学家里玩和看电视。


    夜色晚了,找来了几位同学的父母——包括那三位不是与我们“一个圈子”的同学的家长,他们都是打着手电筒,据说是问了很多人家才找来的——那时的农村家庭里,极少人家中有座机电话、更还没有普及手机,与人联系都是直接找上门的。乡村小孩外出玩耍是正常的,但是晚上还未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长都着了慌,打着手电筒挨家窜户摸黑去寻找孩子。按农村家长的习惯,这种情况通常都是要把小孩暴揍一顿的,但是几位家长找到这里后,听同学的父母说我们一起去摘菌子,留下我们一块吃晚饭,而且我和几位小伙伴平时都是“爱读书学习、性情乖巧”、在同学间“名声在外”的人,所以几位同学的家长并没有骂打小孩,反而感到很欣喜,鼓励说:“你们以后要多在一块玩、一块学习!你们不是跟那些吊儿郎当的二流子偷鸡摸狗干坏事做坏人,我们放心!”


    于是,经过这次摘菌子、吃菌子粥后,这几位往昔的“仇人同学”,与我们成了“一个圈子的人”。事后不久,一回语文课布置写一篇作文,写一件令你难忘的事情,我就写了这件事。记得当时我还“创造”了一个可笑的新名词出来:“家炊”,作文题目取的就是《摘菌家炊》。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去野外搞活动煮东西吃,有个词叫“野炊”,那我们去野外摘菌子回到家里煮,那就叫“家炊”了。只是,当年那群一块上山割草、摘菌子的“一个圈子”里的小伙伴们啊,现早已各散西东,难得一见、也多年不见了。


    活丽说:“和你在路边瞧见几朵野蘑菇,却听你说了一大串的旧事。”


    我说:“是啊!以往我的‘仇敌’同学,偶然间与我一块去山上摘菌子煮来吃了,都和我成了一个圈子玩的好朋友,你说这野山菌的力量多大!现在正是春夏时节,天雨多,又闷热潮湿,正是野蘑菇大量生长的时节,我下次回老家的时候,一定去上山摘一些来,带给你吃。那可是真正的山珍美味,你吃了,也许会变成与我在‘一个圈子’里呆一辈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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