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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十 章 离 滇 之 前
(陈跃进文图)
洪生送秦汉回到了彩山县招待所,时间已是下午两点来钟。这个时段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秦汉想让洪生将车熄火,把车停放在招待所,两人一起到街上饭馆吃中午饭。 秦汉好说歹说地挽留洪生,可是洪生还是执意不肯,他说自己还有事要做,匆匆与秦汉话别,开着出租车走了。 秦汉送走了洪生,独自回到了招待所自己住的房间,放下身上的行囊,简单地洗了一把脸,想到外面餐馆吃饭,又觉得外出吃顿饭太耽误事,就在房间橱柜里寻找食品,不管是什么食品只要能吃就行,先垫一垫肠胃,晚饭再说。 橱柜里有好几种食品,泡面、饼干、带壳的花生、葵花籽,还有易拉罐雪花牌啤酒、二两装玻璃瓶北京二锅头、以及饮料加多宝和橙子汁等。 看到这些食品和饮品,秦汉也就打消外出吃饭的打算。他随手从橱柜里拿出一桶泡面,拆开泡面的盖子,打开泡面桶里的料包,将佐料添加到泡面桶里,注入白开水,盖上桶盖,用饭叉扎进饭桶盖内,将饭桶盖与饭桶桶壁紧密扣严实,防止桶内的热气外泄,确保泡面的软化、温度以及食用口感的效果。 泡面加开水闷泡5分钟就可以食用。在闷泡面的这段时间里,秦汉通过手机网络查寻了彩山县城开往昆明市的长途公交车次,彩山开往昆明市的班车每天只有两班,早上六点半一班,下午两点半一班。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时针正好对准两点半的位置上,当天想回昆明已经没有车次了,只能乘坐明天一早六点半彩山县城开往昆明的班次。 秦汉吃过泡面,用手机预定了明天早晨六点半彩山开往昆明的长途客车车票。而后,又预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十分,昆明飞往南滨的客机机票。 秦汉虽然做好了返回南滨的一切准备工作,但他还需要在彩山县城停留16个小时。16个小时的时间也是十分珍贵,他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用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以及拍到的视频、图片,认认真真的梳理归纳,将此行的见闻、感想、感动撰写成文字、编辑成视频资料,奉献给自己亲爱的小雪同志,以此慰籍小雪一直以来的牵挂。 说干就干。 秦汉是大学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新闻媒体的课程,但这些技术操作对秦汉来说不在话下。关键是如何将自己在彩山的所见所闻和感动提炼一个鲜明的主题?选择提炼视频的主题,是灵魂,是成败的关键。 话说白了,这个视频能不能吸引小雪的眼球,能不能引起小雪的共鸣,能不能让小雪喜欢和欣赏才是这个视频制作的关键所在。 秦汉没有马上动手敲打自己笔记本电脑上的键盘,而是躺在床上构思着这个视频的主题,结构的安排,素材的取舍,文字的编写与运用等等。 他的脑海里跟过电影一样,满脑子里都是他走访红石乡坡头崖村的场景以及他想象的画面; 红石乡坡头崖村一个伫立在彩石河河岸边的崖壁之上,一座木屋孤独地耸立着。 一生啼鸣,一个美丽的天使就降落在这座小木屋内,这个美丽的天使就是当年出生的岚岚。 岚岚的诞生给这座小木屋的主人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善良贤惠的母亲,抚摸着女儿肉蛋蛋的小脸征询丈夫的意见说:“孩她爸,给孩子起个名字,就叫她肉肉吧!” 丈夫随口回应说:“名字叫肉肉好,希望孩子长大后可以天天吃到肉肉。” 妈妈用自己温柔的手指,轻轻地点一点躺在自己怀里女儿的脸庞,兴奋的呼叫着:“肉肉、肉肉,肉肉长大后可以天天吃肉肉了。” 孩子的父亲转念又一想,觉得给孩子起肉肉这个名字有点不妥,孩子是个小女孩,长得肉乎乎的,小时候这么叫倒也挺好玩的,长大了,上学了或着参加工作了,再这么叫肉肉实在有点不好听,说不定还会影响女儿的前程呢。 于是,孩子的父亲就跟孩子的母亲商量:“孩子出生在山里,我们这个家又在崖壁之上,彩石河绕壁而行,祥雾缭绕,春岚、秋岚多好的名字啊,我们不如就给女儿取名叫岚岚吧!” 看来孩子的父亲还是有些文化,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道理。 母亲十分高兴的改称女儿:“岚岚,岚岚,爸爸名子取得好, 我们今后就叫岚岚了。” 夫妻两个相敬如宾,丈夫早出晚归劳作,生活虽不富足,但还是能够养家糊口。 岚岚三岁那年,父亲跟母亲商量好,自己走出大山到省城打工挣钱,母亲留守照看岚岚,待机会成熟之后再回家迎接她们娘俩一起走出大山。 正当岚岚娘俩盼望着对美好未来憧憬时,却迎来了最悲惨的消息,岚岚的爸爸在省城某工地高空作业不幸坠楼身亡。这场打击摧毁了岚岚母亲的精神支柱,击垮了母亲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从此一蹶不振,疾病缠身。 岚岚六岁那年,也就是叶洪波到坡头崖村支教的第三个年头,叶洪波在走访当地村民群众中,发现岚岚到了应该入学年龄还没有入学的情况,他亲自爬上崖壁,做通了岚岚母亲的思想工作,让小岚岚走下崖壁,走进了坡头崖村的教学老屋,开启了岚岚上学读书生涯。 常有人说,人倒霉的时侯喝口凉水都塞牙。 人世间的风风雨雨,纷纷扰扰,悲欢离合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岚岚家真的是“屋漏又遇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岚岚的母亲又因肝癌晚期入院治疗,花干了岚岚父亲所有的事故赔偿金,也没有挽救回岚岚母亲的生命,临走之前,她给叶洪波跪下,含着眼泪求叶洪波说:“叶老师,您是我遇到的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善良的老师,我死,那是我的气数已尽没有什么遗憾,可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可怜的女儿岚岚,您就收养岚岚给您做女儿吧,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样的活都能干,我这一辈子是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下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再来报答。” 她还没等叶洪波开口,就催促岚岚:“岚岚,跪下,给你爹磕头!” 岚岚怯生生的跪在地上给叶洪波连磕三个响头。叶洪波眼含着热泪从地上扶起岚岚的母亲和岚岚:“大嫂,你就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一定待岚岚跟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岚岚一口吃的,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叶洪波将岚岚的母亲扶上病床,给她盖上医院的被子,让她安静地躺下。就这样,岚岚的母亲闭上双眼,安安静静地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历程...... 岚岚的母亲走了,她是带着对叶老师无比的信任,带着对自己女儿岚岚的无限眷恋离开这个人世的。叶老师比谁都明白,什么感情能敌得过母女之情?岚岚已经六岁了,母亲的病逝是她幼小心灵最大的创伤。 叶洪波想:我既然承诺了一个善良母亲的请求,就应当义无反顾地兑现自己的承诺,决不能让岚岚幼小的心灵再受创伤。他把岚岚接到自己支教的学校,让岚岚与自己吃住在一起,一边让岚岚在校读书,一边精心呵护着岚岚健康成长。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岚岚终于克服了心里上的障碍,从惊恐忧伤之中走了出来。她开始说话了,开始与同学们交流了,渐渐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的学习成绩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她在叶洪波老师与常卫红校长的精心照料下,就跟山林里的小鸟一样,穿山跳崖,攀枝登高,叽叽喳喳歌唱不休,也许这是她童年不幸之中的万幸,也许是她走出困境短暂的快乐。总之,这些快乐应该让她永远铭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叶洪波老师带领岚岚到医院看望病入膏肓母亲时的果断决定,即是突然,也是必然。 叶洪波老师自深入坡头崖村支教以来,总是想着这里的孩子,他就像是一盏灯,每时每刻都在照亮着山区孩子渴求知识,渴求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心理历程。他走村串寨,上山下沟,访贫问苦,用自己实际行动积极投入扶贫攻坚战的战斗。他用自己的心火,点亮着一个个山区贫困孩子求学读书的火焰。 收养岚岚虽然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但是他从来都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的想法得到了女友汪雪影的大力支持,两个人相互来往的信笺里能够说明一切。女友汪雪影还为此专门来彩山红石乡坡头崖村看望岚岚,给岚岚带来几套新衣服,特别是哪一件红的像石榴花开一样的裙子,小岚岚更是爱不舍手。在他(她)们三人一起相守的日子里,在坡头崖村的山崖上,彩石河的河滩里,村头的大榕树下都留下了他(她)们相亲相爱的足迹。 在彩石河滩那次游玩,让小岚岚开了眼界;叶洪波拉着他心爱的小提琴,汪雪影就在这彩石河的沙滩上,赤着双脚跳起了岚岚从未见过的脚尖舞,小提琴悦耳动听的琴声与汪雪影妙曼的舞姿,让小岚岚看得目瞪口呆,羡慕无比。岚岚目不转睛地看着汪雪影的舞姿,听着叶洪波拉的琴声,她当时真的是看不够、听不够,看了还想看,听了还想听。 岚岚当时想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这么好看的舞蹈。她直勾勾地看着汪雪影,恨不得立马就跟她学跳舞;叶洪波与汪雪影都看出岚岚的心事,于是就主动教她学跳这段“九儿”的舞蹈;他(她)们三口人亲密无涧,互敬互爱,宛如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汪雪影在坡头崖村短暂的停留给岚岚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想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汪雪影一样的舞者。 汪雪影走了,她回到充满生机、充满活力的魅力都市南滨去了。同时,也带上了她对岚岚的牵挂。 春天来了,坡头崖村的漫山遍野开满鲜花,整个山乡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清清的彩石河,水哗哗啦啦地欢腾着,向人们动情的倾诉着这里流传的美丽故事。 这个季节正是人们春游欢歌的季节。叶洪波向自己的母校(也是汪雪影的母校)领导报告了自己想通过外出春游,想让山里的孩子们走出大山,到外面见一见世面,从而激发孩子们奋发图强,努力学习,依靠自己学到的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山村贫困面貌的激情和决心。 叶洪波的想法得到了坡头崖村小学校长常卫红和自己母校的大力支持。母校还专门为叶洪波带领学生游春计划拨付了资金,并强调了游春应当注意的安全和要达到的实际效果。 叶洪波带孩子们游春的目的地就选择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都市南滨。 叶洪波与常校长共同商定出行的线路、走向、设计着每到一处应该怎么组织参观,怎么诱导孩子们的想象力,怎么才能获得应有的效果。 规划是规划,还要结合春游时出现的实际问题,因地制宜的进行完善。故此,他还与等候在南滨的汪雪影进行沟通,最后确定一个比较完美的春游出行方案。 一切春游的方案已经制定完成,再等几天就可以前往南滨了。这个消息对坡头崖村小学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十分令人向往、令人期盼的大好消息。 这次南滨之行对叶洪波来说更是十二分的渴求,这里不仅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是全国经济发展的示范城市,是青年人自主创业的极佳大都市,是实现自己梦想的极佳境地,更是他叶洪波日夜向往、日夜期盼、日夜思念的地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在一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下午,叶洪波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教案、一卷透明胶带和一卷红纸,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走进了教学老屋,走向三尺讲台。 “起立!” “老师好?”同学们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齐声问候叶洪波老师。 “同学们好,请坐下!”叶洪波老师向同学们问好。 “坐下”班长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叶洪波将自己手上的教案和透明胶带放在讲台课桌上,把那一卷红纸抻开,用透明胶带将抻开的红纸牢牢地粘在黑板之上,而后转身面朝讲台下的同学们说:“同学们,今天这一节课是音乐课,我给同学们讲一讲电视剧《红高粱》里面的主题曲‘九儿’,现在我给同学们播放一下著名歌唱家韩红演唱的‘九儿’。” 叶洪波从自己衣兜里掏出手机,从手机里收藏文档里找到韩红的“九儿”,他把音量调整到最大化,按下手机的播放程序,小提琴的独奏引曲回荡在教学老屋的整个空间,同学们鸦雀无声,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美妙的旋律: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啊 ......” 突然之间,叶洪波感觉自己就像是喝多酒似的,有点站不稳脚跟,他立即意识到了地震的危机,他高声大喊:“快往外跑,往院里空地上跑。” 说时迟那时快,同学们在他的组织下迅速撤离到校园空地。他发现岚岚跑在最后面,他一个箭步跨到岚岚面前,抱着岚岚就往外冲,一脚刚刚跨过门槛,老屋轰然倒塌,叶洪波与岚岚一起被淹没在倒塌的瓦砾之下...... 当常校长与同学们将叶洪波老师和岚岚从瓦砾中扒出,叶洪波始终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岚岚,岚岚除了腿上被倒塌的瓦砾划破有伤痕之外,其余部位完好无损。然而,叶洪波老师头颅被砸,教学老屋门前流淌了一大堆鲜血。 叶老师为了营救岚岚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永远的离开了他支教的这片热土,离开了无比眷恋的支教事业,离开了他的坡头崖村的学生,离开了他收养的女儿岚岚,离开了他日思夜想的女友汪雪影...... 青山垂泪,彩石河乌咽,漫山遍野的山花摇曳着不舍的思念;常校长、孩子们撕肝裂胆地呼喊着:“叶老师——叶老师——你醒醒,你醒醒。” 泪水模糊了人们的双眼,坍塌的废墟里传来悲凉的歌声: “啊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秦汉回想着老校长讲述叶洪波的故事,回想着叶洪波老师牺牲时的场景,一阵阵感动,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秦汉的泪水涌出了自己的眼眶,滴落在制作视频的键盘上......
2022年5月10日原创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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