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山高水长 （连载） 第 29 章 墓 前 倾 诉

陈跃进

第  二  十  九  章    墓  前  倾  诉

（陈跃进文网络图片）

出租车司机在岚岚家的老屋前，把发生在岚岚身上的往事从头到尾向秦汉讲诉了一遍，听得秦汉心情十分伤感，他不由自主从嘴里发出无比同情的声音：“岚岚小姑娘的命真的太苦了。”

“要不是叶洪波、汪雪影老师收养岚岚做女儿，岚岚的命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司机也是一样的无比同情。

秦汉：“老乡你给我讲一讲叶洪波老师好吗？”

司机：“好吧，我们下崖到学校，到叶老师墓前，一边祭奠叶老师，一边给你讲讲叶老师的故事。”

秦汉听从着司机的安排：“好吧。”

秦汉跟着司机一步一步走下崖壁，原路返回新建的坡头崖希望小学。

走进坡头崖希望小学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伫立在学校教学楼前的一座红石岩雕塑。一位老人端着一盆清水正在为雕塑清洗身上的尘埃。这位老人脸庞微黄比较清瘦，中等身材，体态也较瘦，身穿蓝色的裤子，洁白的衬衣，而且衬衣束在蓝色的裤子里面，显得格外精神。她叫常卫红，是坡头崖希望小学校长。

常卫红校长见司机领着一个陌生人走进学校，赶忙问司机：“洪生，你身旁的这位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司机也是赶忙向常卫红校长介绍：“妈，这位老板姓秦，是从南滨专程过来的客人，他是专门过来祭奠叶洪波老师的。”

秦汉到此才明白原来这位司机老乡叫洪生，这位给雕塑清理灰尘的老人竟然是司机的母亲。

司机洪生又向秦汉介绍常卫红校长：“她是我母亲，坡头崖希望小学的校长，是叶洪波老师生前的同事。”

秦汉赶紧走上前来向司机的母亲常卫红校长问好：“阿姨您好，我叫秦汉是叶洪波、汪雪影的朋友，今天我是专程来学校祭奠叶洪波老师的。”

常卫红听秦汉说是来学校祭奠叶老师的，顿时感觉到与秦汉亲近了几分，在她的心目中一直这样认为，只要是与叶老师交往的青年肯定错不了，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

她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她兴致勃勃地向秦汉介绍：“这座雕塑就是叶洪波老师，这是彩山县人民政府和彩山县数十万人民群众的共同心声，伫立这座雕塑就是为了弘扬叶洪波老师响应党的号召，奔赴祖国边陲支教扶贫的革命精神，永久纪念他为彩山教育事业无私奉献自己青春和宝贵生命的事迹，缅怀他为彩山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

常卫红一边给秦汉介绍这座雕塑，一边将毛巾放进脸盆清水里摆净，而后捞出拧干在叶洪波雕塑的脸庞上轻轻的擦洗，嘴里还喃喃地念叨：“叶老师，你的朋友远道看你来了。”

也不知道是常卫红校长回忆起了往事，还是感情所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司机向秦汉进一步介绍到：“秦老板，我妈是个十分重感情的老太婆，她与叶老师是同事，一起在这个学校任教，我妈对叶洪波老师比对我还好，简直连我这个亲儿子也不如她的这位大学生支教老师。”

秦汉想：怪不得司机对坡头崖这么熟悉，他的母亲还是叶洪波的领导，最让秦汉欣慰的是，他不仅搭对了车还直接遇见了难能可贵的知情人。听了老校长的简要介绍，秦汉已被老校长的那份情感所打动，他渴望更多地了解叶洪波在彩山、在红石乡坡头崖村的点点滴滴。

秦汉忍不住问常卫红校长：“阿姨，听说叶老师是在地震中因抢救岚岚牺牲的？”

“是啊，多么好的孩子、多么好的青年，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常卫红校长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

秦汉从老校长常卫红说话的语气和流露出的表情，看得出来老校长对叶洪波是多么地疼爱，多么地怀念，恰如母子一样情深意厚。

秦汉被老校长的情绪感染着，他十分惋惜的说：“叶老师这么年轻就在这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真是令人惋惜啊？”

“所以，为了纪念这位优秀的青年，我们彩山县专门邀请省里的雕塑艺术家果然，为叶老师塑造了这座雕塑，让山里的孩子们牢牢记住这位支教老师的模样，刻苦学习，奋发向上，掌握科学文化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乡的面貌，让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山林更加美好！”老校长信心满满的说。

“阿姨，我想到叶老师墓地看看，我有一肚子心里话想对他讲。”

秦汉十分虔诚地对老校长说。

“好吧，我带你去”常卫红校长答应着秦汉的请求。

常校长领着秦汉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向秦汉介绍：“叶老师的墓地就在教学楼后面的山上，也就是原来老校址的旁边，那个因地震倒塌的老校屋依然保留着地震倒塌的原样，这里已经成为我们学校爱国主义、传统文化教育的基地，每年新生入学、清明节都要举办这项活动，在给叶老师扫墓的同时，参观一下倒塌的老校屋，让同学们牢牢地记住，在这块土地上长眠着一位支教老师，他是为了改变山区孩子们命运而牺牲的，不要忘记他的殷殷嘱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汉跟着老校长一面往叶洪波牺牲的原教学老屋走，一面聆听老校长的介绍。

原教学老屋和叶老师的墓地距离新建的教学楼不远，绕过教学楼往上一看就看到了已经倒塌房屋的断壁残垣。

沿着山体的一条小路往山上走，陡峭的地方新铺了石阶，看来学校对地震倒塌的原教学老屋和叶老师的墓地十分重视，这些道路的修缮无疑是为了方便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祭奠叶老师而修建的。秦汉目测一下山顶与新建教学楼的地表高程，大概有30来米高度的样子。

常卫红校长、常卫红校长的儿子以及秦汉一行三人，来到了倒塌的教学老屋前。

常卫红校长指着倒塌的房屋向秦汉介绍到：“这座老屋原来是这个村里的一座庙，那个年代因为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这里也受到了影响，庙堂之中的神像被砸，成了没有神位的空庙。以前我们这里不通公路，人们进山出山全凭两条腿，几十里的山路，来来回回就需要一天的时间，老百姓需要的生活用品也全是靠身背肩扛，这里偏僻贫穷，这个庙堂就被改作了教室。正堂是教室，东西两厢是配房，可作为老师背课批改作业和休息的地方。叶老师没来支教时，这个学校就我一人，一共教了13个学生，一年级的6个，二年级的5个，三年级的仅剩下2个，当时三个年级的学生共享一个课堂，那个情景真是不堪回首。”

秦汉认真听，他被这种闻所未闻的现象惊呆了，他生在中原，长在中原，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从幼儿园到小学，由小学到初中、高中，再到上大学读研究生，他何曾为上学犯过愁？然而，这里的孩子们为了读书却要经受这么多的困难？他从心底里感叹：这里与世隔绝，如同原始部落，教育落后，师资资源匮乏，孩子们上不起学也没有好的读书环境，孩子太苦了，究其原因就是一个字“穷”。

在教学老屋倒塌的旁边，伫立着一个墓碑，黑色的石碑之上凿刻着“叶洪波烈士之墓”七个大字，墓碑的基座上篆刻着叶洪波烈士的生平介绍。

常卫红校长指着墓碑对秦汉讲：“这里就是叶老师长眠的地方。”

秦汉站立在叶洪波的墓碑前，从自己背着的双肩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两束白色的秋菊摆在碑前，然后神情庄严肃穆、毕恭毕敬地向叶洪波的墓碑行了三鞠躬礼。

站在秦汉身旁的常卫红校长以及常卫红校长的儿子也跟着秦汉向叶洪波的墓碑行了三鞠躬礼。

常卫红校长又神情凝重地向秦汉介绍了叶洪波在那场地震之中抢救小学生岚岚的往事......

秦汉听着老校长充满深情的介绍，被叶洪波、汪雪影的事迹感动了。

他站在叶洪波的墓前向长眠在这块热土上的叶洪波默默表示：“叶老师，你的鲜血没有白流，你的理想和追求，你想改变山区贫穷面貌、改善孩子们受到良好教育的愿望正在逐步实现。你牵挂的小雪（汪雪影）和岚岚就是我的牵挂。从现在起，我向你保证，一定照顾好小雪和岚岚，绝不让小雪和岚岚再受半点委屈，请你放心。”

秦汉此时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他从自己衣兜里掏出手机，从手机里找出汪雪影在南滨参加舞蹈比赛获得冠军的那段视频，点开视频播放，面朝着墓碑，一阵委婉凄美的歌声响彻在叶洪波的墓前，响彻在红石乡坡头崖村希望小学的上空。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啊

啊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此时此刻，秦汉似乎更加明白汪雪影这段舞姿的肢体语言，似乎明白汪雪影这段舞蹈融进了她多少真挚的情感，懂得了汪雪影演绎的这段舞蹈的真谛......

祭奠过叶洪波老师后，秦汉跟随常卫红校长和司机洪生下山，在返回新校址的路上，秦汉一连拍了几个小视频，有祭奠叶老师的、有观看地震震塌原教学老屋的、有新建希望小学教学楼的，秦汉要把自己拍到的视频拿给汪雪影和岚岚看，与她们共同分享现在坡头崖村以及坡头崖村小学建设的新变化。

他（她）们一行三人走到了新教学楼叶洪波的雕塑前，秦汉双手端着手机对老校长常卫红说：“阿姨，您有什么要对小雪和岚岚讲的，我带回去给她们看。”

常卫红用手缕了一把额头被风吹乱的头发，整了整自己的白衬衣，对着手机镜头说：“小汪老师、岚岚你们好吗？一别三年多了，我好想你们。小汪老师舞蹈跳得真好，我为你这么多年来的对舞蹈艺术的执着追求感到非常高兴，恭喜你取得的优异成绩；岚岚长高了吗，适应内地的生活了吗？岚岚是一个十分董事的孩子，你要好好听小汪老师的话，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家乡的大门始终向你敞开着，希望你早日功成名就荣归故里！”

常校长的话语不多，但却句句都是真心话。

秦汉收好手机，面朝着常校长深鞠一躬说：“阿姨谢谢您，我该回去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内情，谢谢您给我上了一堂终身难忘的课。”

“别忙着走，阿姨给做几道我们这里的家常菜，吃了饭我再让洪生送你走。”

“谢谢阿姨，饭我就不吃了，我回县城还有事呢！”

“那好吧，事业为重。洪生你就送小秦回县城吧。”

司机洪生听到母亲吩咐立即回答：“好吧，送秦老板回县城。”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啊。”

“妈，你就放心吧，轻车熟路，我会安安全全将秦老板送到县城里。”

秦汉：“阿姨，我回南滨后，会将您的嘱托原原本本转告给小雪和岚岚的，我也会常与您联系，欢迎您到我们南滨做客。”

“好好，既然不在学校吃饭，那就早一点回县城吧！”

常校长催促着说。

洪生发动着了出租车，秦汉打开副驾驶室车门钻进车厢，关上车门，打开车窗正要向老校长挥手告别。

突然，常卫红校长想起什么重要事情，她立即叫停儿子洪生，并且对着秦汉说：“等一下，我差一点就给忘了，我回屋拿一件东西请你转交给小汪老师。”

常校长说过之后，转身回教学楼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手上拿着一捆笔记本和一个档案袋快步走了过来。

秦汉赶紧走下车迎接常校长，常校长将笔记本放在档案袋上双手递给秦汉说：“上次小汪老师参加过叶老师的葬礼，葬礼之后见小汪老师十分悲伤，可能是不愿意接受叶洪波牺牲的残酷现实，也可能是不愿长留这块伤心之地，她擦干眼泪，带着岚岚匆匆忙忙就离开了我们学校。我们在整理叶老师遗物时，发现了叶老师珍藏的这些笔记和书信，这些书信都是小汪老师写给叶老师的，请你将笔记本和这些信件一起转交给小汪老师吧。”

秦汉双手接过常校长递过来的一捆笔记本和档案袋再次向老校长鞠躬说：“阿姨，我替小雪谢谢您。”

“话不多说了，赶紧上车走吧！”老校长催促着。

秦汉钻进一直欢腾着的出租车车内，将自己的头伸出车外，挥手向常校长告别。

出租车一加油门，很快消失在坡头崖村希望小学的学校门口，穿行在红石乡至彩山县城的崇山峻岭之中......

2022年5月9日原创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