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山高水长 （连载） 第 22 章 父 母 的 担 心

陈跃进

第  二  十  二  章    父  母  的  担  心

（陈跃进文图）

汪雪影的父亲汪文斌，原来是本市群众艺术馆的负责人，由于年龄的原因已经退居到二线工作，再过两年就可以完全退休，颐养天年。

汪文斌想：“长江后浪推前浪，船到码头车到站”，这是每一位老同志必须经历的过程。在岗在位是革命工作的需要，退居二线也是革命工作的需要，是培养革命接班人的需要；作为一个受党教育培养多年的老同志，服从党的工作安排，党叫干啥就干啥是一个共产党员义不容辞的职责。

组织上虽然让自己从群众艺术馆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但是革命的本色不能退，还要只争朝夕干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

退居二线自然不再参与领导分工，也不再考虑每天都需要干什么，怎么干，那项工作排前面，那项工作放后面，轻重缓急面面俱到。这样一来就可以静下心来，去做自己以前想做而没有做成的工作。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没有了职权也就不用承担领导责任，也就没有更多的思想压力。好在汪文斌权力欲望并不是十分的强烈，退居二线不久就适应了当前的工作状态。

汪文斌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对自己钟爱一生的群众艺术工作始终没有改变，他依然像一头老黄牛一样，辛勤耕耘着本市群众艺术这块园地，按时按点上班，风雨无阻。他要活到老、学到老，“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决心为群众艺术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他在自己有生之年，多为本市群众艺术工作做贡献。

外孙女岚岚虽然因病住院，有老伴和女儿小雪的细心照料，这一点他根本就不用操心。

再说老伴徐慧芳已经退休，完全可以专职陪护岚岚，更何况还有从南滨回来的女儿小雪、小雪的男朋友秦汉呢？

于是汪文斌在家里顺便吃了点早餐，跟老伴徐慧芳打了个招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一溜烟朝着市区群众艺术馆奔去……

汪文斌上班去了，把家里家外的一切琐事全部交由老伴徐慧芳打理。其实家里家外的一切事情全都是徐慧芳操持，退休后更是把全部精力用在了家务活上，家里所有的洗洗涮涮，赶集买菜，烧菜做饭她都做得特别走心。

徐慧芳想，老汪喜欢音乐艺术，就由着他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家里的大事小事徐慧芳一向不指望老伴来料理，他也顾不上，也料理不好。

徐慧芳将自己熬好的小米粥盛进保温瓶内，将西红柿炒鸡蛋、家常豆腐以及蒸大米装了满满一饭盒，炒菜锅也来及洗涮，就提着饭菜风风火火下楼，匆匆忙忙赶到小区大门口的公交车站台等公交车，坐上公交车到市人民医院给岚岚和小雪送早餐。

徐慧芳坐公交赶到市人民医院住院部302病房，时间正好是早晨七点，她走到岚岚的病床前，看见岚岚在向她摆手，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朝着还没醒来的王雪影哝哝嘴，徐慧芳也是轻手轻脚地将饭菜放在了床头柜上。虽然徐慧芳放饭盒的声音并不大，此时此刻却惊动了汪雪影，她抬起头看见了母亲徐慧芳：“妈，你咋来的这么早？”

“还早啊，你看看几点啦？”

“噢，我怎么就睡着了呢？秦汉怎么也不叫我？秦汉呢？”汪雪影自言自语道。

“秦汉，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你问谁？”徐慧芳有点责怪女儿小雪。

“他说后半夜替我那，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了”汪雪影心里嘀咕着。

“他大概看见你睡得那么香，没有打扰你，自己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徐慧芳说。

“大活人丢不了”王雪影蛮有信心地说。

徐慧芳对汪雪影说：“你把洗手间搭的洗脸毛巾拿来，让我给岚岚擦把脸，让岚岚早早吃饭，待一会医生查过房还要给岚岚输液。”

汪雪影到病房洗手间，将晾干的洗脸毛巾从绳上取下来，拧开水龙头湿一湿水，拧干后走过来递给母亲徐慧芳。徐慧芳接过毛巾对汪雪影喊话：“小雪，你也去洗把脸，出外找找秦汉，一起过来吃早餐。”

汪雪影转身返回洗手间。

“岚岚，洗洗脸我们吃早餐好吗”徐慧芳跟岚岚商量？

“哎，外婆。”

岚岚的回答像一只小猫咪少气无力。

徐慧芳扶起岚岚，在岚岚的背后枕头上放了个折叠好的绿色毛毯，岚岚十分听话的依靠在毛毯上。

外婆一只手扶着岚岚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沾水拧干的毛巾在岚岚稚嫩的脸上轻轻擦拭，轻轻地擦擦岚岚的眼角，轻轻地擦洗岚岚的鼻子和嘴巴。擦洗过后又给岚岚捋了捋头发，把岚岚收拾的干干净净。尔后打开饭盒，给岚岚盛了半碗小米粥，拨了一些西红柿炒鸡蛋，用调羹往岚岚嘴里喂一勺小米粥，喂一勺西红柿炒鸡蛋。

徐慧芳一边给岚岚喂饭还一边哄岚岚开心：“小米粥养胃，多喝点身体就会好起来”；“岚岚平日里最喜欢外婆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了，多吃点有营养”；“岚岚，外婆的乖孩子，多吃点病就好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徐慧芳就是想哄岚岚多吃些饭菜，配合医院抓紧时间把外孙女的病治好。

汪雪影走出洗手间，她朝着妈妈徐慧芳喊：“妈，你和岚岚先吃饭吧，我也到外面转一转，透透空气。”

“好吧，你出去转悠转悠，另外也找一找秦汉。”

妈妈徐慧芳提醒女儿汪雪影。

“妈，没有事，我顺便看看他在哪”汪雪影答应着妈妈。

汪雪影当着妈妈的面嘴上说没有事，其实自己心里头比谁都着急。

她与秦汉相识是从对抗家里无休止地相亲催婚开始的，两个人网上聊天认识，是因为有共同被家庭逼婚的经历，而且正是在被逼无奈的情景之中，渐渐地、两个人萌发了瞒天过海的大胆想法，各自扮演对方的朋友，想以此躲过各自家长的牵线搭桥，和无休止的相亲、见面、乱点鸳鸯。

他（她）们联手抗争着家长们的婚姻枷锁，决心顺其自然，让爱情之花自由的绽放。

当时的汪雪影并没有考虑让秦汉成为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秦汉也没有想让汪雪影成为自己心中的白雪公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两个年轻人联手竟然是对抗各自父母的逼婚？

人世之间，事事常态而又事事无常，在所料之中，又事事难料。

事物的发展总是有它自己的发展规律，也有不以人们的意志而转移的结果。不管是主观上的愿望还是客观上的存在，总是色彩缤纷，丰富多彩。

日久生情，这话一点都不假，汪雪影在与秦汉的交往中，秦汉越来越像自己的前任男朋友叶洪波，为人处世像，说话声音像，连走路的姿态也像，这种感觉让汪雪影十分的困惑，十分的恐慌。自己与秦汉网上认识，两个人也只是有被家庭逼婚的共同经历，各自涉掠的领域并不相同，自己的专业是音乐舞蹈，而秦汉的专业则是计算机网络安全，一个是文艺女生，一个是理工男生，看上去也是风马牛互不相干，怎么会走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走在一起，给人一百个理由也不可能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可她现在心里装着的是叶洪波还是秦汉，是秦汉生活在叶洪波的阴影里，还是叶洪波附体在秦汉之身，这一点连她汪雪影自己也弄不明白。

汪雪影与秦汉之间的相识，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不被家庭继续逼婚就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一时的抗婚胜利却给他（她）们带来了连绵不断的烦恼。让他（她）们没有想到是，自己编织的故事从此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考验，用谎言来掩盖谎言，每一个谎言都要能够自圆其说，天衣无缝，这真是太难了。

双方父母的每一次考验都让汪雪影和秦汉如坐针毡，惊慌失措。他（她）们心里十分明白，每一次登场表演都是一种欺骗，就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内心感到十分忏悔。一个谎言还要由另一个谎言堵塞各种漏洞，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而编织谎言的过程也是备受煎熬的过程。

汪雪影几度想亲自揭穿这个谎言，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而没有实施。

汪雪影不止一次地想象，她与秦汉编织的故事一但暴露在双方父母的面前，双方的父母还会同意他们继续交往吗？尤其是秦汉的父母会同意她带着岚岚和秦汉在一起吗？秦汉的母亲是那样的强势，那么的挑剔？

汪雪影想想这些就不寒而栗。尽管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将秦汉装在了心底，但她又不忍心耽误秦汉的婚姻大事，她也知道秦汉对她已经改变了相约时的初衷，昨天秦汉在咖啡厅的表白已经证实了她此前的判断，她不能与秦汉在一起，她要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她之所以同意秦汉跟她回湖南老家，就是想让秦汉了解更多她自己的家庭背景，家庭现状，让秦汉知道自己还养着一个她与前男友叶洪波共同的养女岚岚，好让秦汉悬崖勒马，知难而退。不然怎么对得起秦汉的一片好意，怎么对得起他们之间的交往，既然结不成连理，做一对完全可以相互信赖的红颜知己也是不错的。

汪雪影走出病房，走下楼梯，走在住院部楼前的停车场，她环顾一下四周，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之外，就是少量进进出出的车辆。

秦汉在哪呢，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

她继续寻找着秦汉，不知不觉走出了医院大门。

市医院大门口的两侧倒是挺热闹的，有好几家卖早餐的食品车，有机动车、有人工手推车，品类繁多，各色各样，有豆浆油条，有包子稀饭，有蒸饺、有大米盒饭，炒凉粉、热干面等等各种快餐应有尽有，热气腾腾。

然而汪雪影并没有心思来欣赏这些繁荣景象，也没有心情来品尝这些美味佳肴，她此时此刻就是想见到秦汉，越是想和秦汉说再见，就越是想再看秦汉一眼，汪雪影的心情矛盾着，心里想的与自己的实际行动完全是两码事。

她在心底里发出高声呼唤：“秦汉你在哪里”？可又感觉不到秦汉的回应。她有点沮丧，有点疲倦，甚至有点埋怨秦汉的小情绪。

但她转念又一想，秦汉是你什么人？是你的爱人吗？不是！是你的恋人吗？也不是！

他（她）们之间也只是契约之下的男女朋友（仅限于假装男女朋友）。虽不是爱人，也不是恋人，但毕竟是朋友啊，这一点汪雪影是不会否认的。感情这东西真的是很奇怪，说有形它就有形，说无形它就无形，千变万化，变幻莫测，汪雪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情感纠葛之中。

汪雪影站在医院大门口，伸展伸展腰姿，活动活动腿脚，作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无可奈何地返回医院住院部，返回到住院部三楼302病房。

“你回来了，秦汉呢？”

妈妈问汪雪影。

“我没有找到，谁知道他去哪了”汪雪影回答。

“你都上哪找了”妈妈问？

“楼下，停车场，医院大门口都找了，没见他的人影”汪雪影回答妈妈的问话。

“你到医务室去看看，秦汉会不会去哪里”妈妈对女儿说。

“好吧，我再到医务室去看看。”

汪雪影遵照妈妈的吩咐正要去医务室找秦汉，自己的手机彩铃响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手机荧屏，是秦汉发给自己的一条微信：

“雪影，我接到了我们公司的紧急通知，要求我立即赶回南滨，下午随同本公司组织的考察团到云南考察。我离开医院前本想跟你打个招呼，看你趴在岚岚的身旁睡得那么香甜故没有打扰你；岚岚的病情我已向主治医生了解过了，岚岚的身体没有大碍，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故此我已将医药费、住院费提前付清；如果还有别的费用没有支付的话，怨我考虑不周请见谅。由于我走得匆忙，也没有与叔叔阿姨再见一面，请老人家见谅。请代我问侯叔叔阿姨好！秦汉。”

汪雪影看过这条微信心情十分复杂，微信的字里行间看不出一点不当之言。当她选择要与秦汉“分手”的那一刻，却有种种情思让她不愿放下，不舍得放下。明明是她想让秦汉跟她回湖南老家就是想让秦汉打消对自己的追求，为什么秦汉的每一个举动都让她十分的敏感，她迫不及待地想让秦汉对她提出“分手”，这样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走自己的路，然而秦汉却根本就不提“分手”这两个字。

从昨天上午到今天早晨，她毫无保留地将最容易让对方望而却步的事情暴露给对方，也就是用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秦汉，她有个女儿岚岚，当秦汉看到以前没有同他谈吐过这个现实情况后，秦汉是否还可以接受，如果不想接受、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事实，那就根本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

以往汪雪影的父母为汪雪影撺掇好几次相亲，最终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告终结，说白了，所有与汪雪影相过亲的男人无不为王雪影美貌所吸引，最终又都是因为她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岚岚而让那些男人与家长望而却步。

这一招就是汪雪影与所谓男朋友断交的杀手锏，几乎是屡屡得手，百发百中。而这次用在秦汉身上确实是有点不舍，但又不能不用。汪雪影想借用这一招的目的是想让秦汉主动退出，不想让他为此付出更多的心思与代价，不想耽误秦汉的锦绣前程，她没有理由欺骗秦汉、也不愿意欺骗秦汉。可是秦汉发来这么一条微信却让汪雪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小雪你愣在那干啥呢，还不赶快去找秦汉”妈妈徐慧芳催促说。

“妈妈，您别催了，秦汉不用找了，他回南滨了”汪雪影回答母亲。

“你说什么，秦汉回南滨了”妈妈有些惊讶地问？

“他一早就乘车回长沙赶回南滨的班机去了”肯定地回答着母亲的问话。

“这孩子，走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徐慧芳自言自语地埋怨着秦汉的突然离别。

“他有急事给我留了个微信就急匆匆地走了”汪雪影再替秦汉解释。

“有急事，就把你晾在一旁，自己一甩手就这么走了，八成又是一个借口。”

徐慧芳说过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汪雪影，只见女儿汪雪影脸色骤变，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徐慧芳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急忙转而安慰女儿道：“走了就走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只怨这小子没有眼光，没有福分，浊眼分不出金镶玉。”

徐慧芳本来是安慰女儿汪雪影的，没有想到的是，女儿汪雪影听了她的劝慰反而默默的热泪横流......

2022年5月2日原创于深圳